思夏渐渐好起来,正在琢磨请高僧给父亲做法事的事。正要和张思远去太原县时,骤闻东突厥南下了。消息传来不到半日,晋阳城里盗贼四起,百姓或被杀或被伤或被抢,更有不少人家起了火,古老的晋阳城,一时鬼哭狼嚎如人间炼狱。
节帅府派兵御敌时,大都府长史再度下令封了城。
思夏等人不得不在晋阳停下来,暂缓了去太原为父亲做法事的进程。
当夜,张思远和思夏在驿站的廊下坐着看弯月,无尽黑的夜空有星子在眨眼,促织在杂草中吱吱个不停,飞蛾围着橙黄的灯火乱转。
思夏今日胸口有些闷,仰着头看夜空让气息保持顺畅,忽然无奈地道:“从前只是在话本里听说起了战事,将军奋勇杀敌,凯旋而归,不过几个字而已,如今真实碰到了,虽不在眼前,可也是被刺了骨。”
张思远揽过她的头,让其靠在自己肩上,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
他觉着不大对劲啊。今年元日,东突厥的使臣也到了,两国互相休息,互通有无,可这才大半月光景,怎么又开战了?东突厥的粮草这般丰盈,说起战事便能立马南下?
正当他百思不得其解时,一道不太确定的光亮映入了他眼帘。
在明晃晃的刀子劈向他二人之前,已被一把横刀截住。
思夏额上的伤虽好了,可头依然会时不时犯晕,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吓,当即又眩晕起来。张思远抄起她便往屋里去,边走边令:“留活口!”
思夏缓过神来后,外头的打斗已经停了。
廖以煦罢了那驿长的官,替之以自己的人,杨璋跟随张思远从长安而来,一路小心侍奉,却也是对那些算计张思远的人窝了一肚子气,今日遇见,恨不得千刀万剐了这些人。
然而廖以煦的人在这里,且张思远不让了结他们性命,遂三下五除二捆了倒地要自刎的两人。
张思远在杌子上坐了,看着那两人似是悍不惧死,唇畔牵出一抹冷笑:“不急。不交代某也知道你们是谁的人。”
能进驿站杀他和思夏,还能有谁。看来那晁毅坐不住了。
张思远让人堵上了他们的嘴。之后他言简意赅地说,将近两年来发生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个遍,起先那两人还没什么反应,越听越怒,最后憋得脸红。
张思远面上浮现了淡淡的笑:“瞧瞧,这大热的天,二位热得脸都红了。”
杨璋朝自己人扫了一眼,那被捆的两人一人身上接了一桶水。
“你们这么卖命值吗?”张思远示意人取下他们嘴里的塞布,笑道,“战事已起,有力气为何不去保家卫国呢?”
一人重重“呸”了一声。而后他挨了一刀柄,惨叫声止住后,他开始大骂。
骂人的话实在难听,张思远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