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你看。”
话音刚落,窗外的西边炸起了烟花,虽然只能看见一小部分,但闪烁的光芒不断映在母子二人脸上,为他们带来了短暂的幸福。
叶晋舟细细搓揉着妈妈的手指,小声说道:“妈,我今年生日又许愿了,还是那一个。妈,你说,老天爷该听到我愿望了吧,你该醒来了吧。”
烟花不断上升,绚烂壮丽,仿佛是生命的赞歌,一簇又一簇的交替着,沉进母子浅色的眼底。
相反,俗称富人区的西城区里,没有人愿意在这个时间去开屏广场凑热闹。毕竟光小区管理业提供的烟花秀,就足以媲美那边的风景。
汪汐捧了一把仙女棒冲出门去,浓烈的硝烟味飘散的到处都是,汪潮拦不住妹妹的热情,夹着各式各样的烟花炮筒也跟了出来。
院内的雪被清扫堆积,空出一片草坪。小女孩欢笑着,点燃了一根又一根仙女棒,她双手不停挥舞,嬉笑声从未停止。
汪潮站在一旁静静看着她,一瞬,记忆回到了自己在双林村的第三年。
那会儿他还叫万来,和现在的汪汐一般大,吸溜着鼻涕挤在人群中间,默默等着镇领导说完新年致辞。
镇领导每次都要洋洋洒洒说十几分钟,他越站越冷,身上,姥姥重新絮的棉裤也不怎么暖和了。
“小来?你也来了。”这时,陈临山就会像一个救世主一样,微笑着守在他身旁,默默摘下那条黑色的围巾,绕上自己的脖子,还会捏捏他本就没什么肉的脸问:“怎么不戴围巾啊,你奶奶不是给你织了条红的吗?”
“男子汉大丈夫谁要带红色啊!”万来嚷得很大声,气势十足,瞬间也不冷了。他又强调了一遍,“还有啊,我都说了那是我姥姥,不是奶奶。小山哥你怎么总记不住啊。”
陈临山每次听到这话,只会继续笑着不再说什么。他站到万来的身后,搓热双手捂上小孩的耳朵,然后静静等着烟花秀的开场。
咻——
啪!
先是一朵绿色的冲了出来,紧接着,各式各样的烟花接踵而至,瞬间填满了漆黑的天空。
那是万来第一次和陈临山一起看烟花,也是唯一一次。后来的几年里,陈临山哥哥再没有出现过在烟花下了。
听说是因为每年大年三十,他家那个酒气熏天的大叔会到处讨酒喝,为了不打扰到别人,陈临山哥哥要时时刻刻守着酒鬼父亲。
现实比回忆更冷。
汪潮出来得急,忘了戴帽子,双耳冻得通红,却没有人为他捂耳朵了。
一滴泪顺着脸颊滑过,汪汐从仙女棒的璀璨星火后察觉到了异样。她丢掉仙女棒走了过来,抬手摸向哥哥的脸,“哥,你哭了?”
汪潮翕动鼻子笑了笑,“哥是冻的,太冷了,我们回去吧。”
说罢,兄妹二人手牵着手进了屋子。
回到家不久,汪汐就睡了。
汪潮躲在卧室,看着窗外的路灯,眼神里透着不甘心的落寞。
手机握在手里,始终不敢打去一通电话,就连[新年快乐]这么简单的四个字,他都没有勇气发出去。
他很想知道叶晋舟此时在干嘛:是准备下班了,还是已经到宿舍了,或者正躺在床上,同样想念着自己。
如果说前两个是常态,那最后那个,就是自己痴心妄想了。
内心的挣扎好似被猫的利爪挠过千万遍,明知对方还在生气,可他还是抱着侥幸心理,拨出了那串熟悉的号码。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听到关机二字,不知怎的,汪潮竟松了口气。他知道叶晋舟不会原谅自己了,更不会轻易接听他的电话。
他讪讪叹气,起身坐到了书桌前。抽屉里,几张大头贴安安静静的躺着。
大头贴上是叶晋舟的脸,他留着几乎长到肩的头发,耳朵前的鬓发也柔顺下垂。
或许是年代久远的缘故,表面的磨砂膜已经有些泛黄。偶尔几张的边角翘起,看起来是经常被拿出来细细摩挲的结果。
而那几张边角翘起的大头贴上,除了叶晋舟,还有顶着瓜皮头的汪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