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南回过神,眨了眨眼睛,折磨他一路的那股阵痛已经消了一大半,肚子里虽然还有点酸,但已经没有那么难受了,“还好……”
他能感受到时远掌心的温度,隔着衣物也十分滚烫,特别是时远身上的过于血腥的味道,他几乎是一瞬间想起了在密道里看见的血迹,以至于无法抑制地问出了声:“你还好吗?没出什么事吧?”
时远摇摇头,把包扎过的伤口给他看,泛着血色的绷带缠了一圈又一圈,“被碎玻璃割破了而已,伤口很浅,已经缝合好了。”
那就好,黎南咽了一口口水,他自己都没发现心中暗暗孕育出的依赖早就把他和时远牢牢牵制在一起了。
医生挠了挠头,“可能是肠痉挛吧,没什么大碍,到时候脱困了再仔细检查一下吧。”
他看向不知道从哪里搬来一张躺椅的萧航,这家伙累得慌,精神一直紧绷着,如今时远一来,就能安安稳稳睡大觉了。
医生连说话的声音也放低了一点,“那个、也没事。”起码现在没事。
“嗯。”
时远看起来不太在意,只是无意识地用手指勾着黎南的头发,剪刀修剪过的弧度还很明显,“都去好好休息吧。”
黎南多少有点失望,这个孩子居然还留在他肚子里,也许是他表露得太过明显,时远想了想,说道:“现在不是时候。”
“……你说得对。”
黎南无法反驳,他们如今的处境太过危险,稍微有点差错都会被全灭,或者是被抓住。
他的眼前略过一幕幕曾经看见的恶心场景,指尖都止不住地发抖,他宁愿直接被打死,也好过被折磨好几轮之后惨亡。
不行,不能再想下去了!
黎南甩了甩脑袋,尽力让自己清醒过来,但恐慌的阴霾还是挥之不去,紧握着的手掌用力过猛,在掌心上留下了好几个深深的月牙痕迹。
“不用慌。”时远摸摸他的头,态度十分坚定:“我会保护你。”
“……我没有慌。”黎南还在嘴硬,胸腔里的器官跳得毫无频率可言,他必须要转移话题了。
“你、你之前,”他说,“是不是出了什么状况?”
“嗯。”
时远倒不否认,他垂着眼睛,抓着黎南的手指玩,“刺杀失败,差点被抓到。”
“之前安插进去的人是不是都死光了?”萧航突然插嘴,“今早上看见他们在处决叛徒。”
“处决几个?”
萧航想了想,比出了一个“三”的手势:“大概这么多人,死之前就挺惨的,死相也好不到哪去。老大,是因为帮你才暴露的吧。”
时远不说话了,表情变得异常平静,黎南努力想要从他的脸上看出一些其他的情感,难过、悲伤、亦或者愤怒,让他看起来更像是一个拥有情绪的正常人。
但时远始终很平静,他不说话,谁也不敢开口,房间里的氛围变得压抑又沉重,闷闷地压在黎南心口上。
最后时远只说了两个字:“难说。”
他迎着黎南复杂的眼神,似乎要说些什么,但最后什么都没有说,手掌覆盖到了黎南的眼睛上。
黎南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是傻愣愣地睁着眼睛,他醒过来之后才发现自己已经睡了一觉,而时远不在他的身边。
房间里漆黑得像是融进了墨汁里,但黎南看见一点火光,火光映衬着萧航硬朗的五官。
他打着打火机,看起来像是要点燃嘴里那根烟,但烟尾与火尚未交接,他的脑袋就被揍得歪到了一边去。
“嘶!”
从声音来听,估计还挺疼。
萧航呲牙咧嘴了半天,忍不住小声地抱怨:“烟都不给抽啊?”
时远淡淡地说:“回去再说。”
“行吧。”
萧航耸了耸肩,把烟和打火机都乖乖收好了。
时远顿了顿,又问:“黎南手上那枪谁给的?闻初尔?用过几次?”
“你自己都猜出来了干嘛要问,应该是用了一次吧,我们走下水道的时候被发现了,他就给给了那傻缺一枪。老实说我没想到他会用的。”
“他比你想的要坚强。”
“可能吧。”萧航大大咧咧地问:“老大,你要跟着我们出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