奏本虽轻,握在手中仿佛千万钧,自窗外望去,天边彤云密布,似要落雪。
陆禾在心底默默叹了一声。
吏部尚书府。
前几日冬狩,归来后皇帝给诸位在京三品以上的大臣皆赏赐了狩猎所得的野味,君臣共享。
刘氏自产下秦溶月后身体底子虚弱,已不能再孕,每每寻思着她一个小女孩着实寂寞,正巧柔珂与棠辞自梁州带来个虞小渔,可相互作伴。虞小渔不似官宦人家里生养的孩子骄纵顽皮,懂事乖巧得令刘氏视若珍宝的宠着,视如己出。
时近傍晚,雪花片片飞落。
梅园中,典雅清逸的木亭,四周皆挂有厚厚的毛毡子,可避风遮雪。
不时有奴仆婢子鱼贯进出,奉上蔬果菜品。
走近可闻炭火噼啵之声,木柴的松香肆意弥漫,和着浓烈的肉香扑入鼻内,引人为之垂涎三尺。
梁州赈灾,皇帝论功行赏,原意与棠辞个工部郎中的职务,思及她的郡马身份,又破格将其升迁至吏部右侍郎,官拜三品。
是日,棠辞自衙署下值,与秦延一道回府。
才步入府邸,便被管家陈山告知夫人刘氏与柔珂郡主在梅园炙烤野味。
秦延冬狩时随御驾同去,野味吃得腻味了,刘氏又早早地吩咐厨房预备了清淡的食物可供其享用,他闻言后自行去了。
棠辞便只身往梅园而来。
掀开毡子,只见内里刘氏与柔珂一个拨弄炭火,一个手制肉串。
虞小渔与秦溶月两个孩子支着下巴,眼巴巴地望着一应生肉,只需闻闻酱汁,口水都快顺着嘴角滴落下来了。
柔珂正与一块鹿肉较劲,无人通报之下,并未留心何人来至。
倒是身旁的刘氏与棠辞相视一笑,从旁拉了张黄花梨杌子,轻拍凳子,令她坐下。
切成小粒的鹿肉,无论怎地,总穿不进木串里,柔珂又很是执拗,不肯换取别的肉粒,一双远山眉紧紧蹙起。
“啊——我不在,连块肉都敢欺负我的阿涴了。”捏着鹿肉的左手与拿着木串的右手皆被不知何时出现的棠辞紧紧握着,她自外归来,携带霜雪,冷冰冰的,却令柔珂的耳背立时染了淡粉,又听她附在自己耳畔轻声说道,“我来晚了,现下便帮你收拾它,莫要皱眉了。”
鹿肉轻轻松松的给穿进木串里,虞小渔与秦溶月纷纷拍手叫好。
棠辞与柔珂互换了座位,驾轻就熟地穿肉串,一面笑道:“莫是这两个小丫头实在嘴馋?昨日不是说好了由我来穿肉串么?”
“你烤烤火,不急的。”被棠辞碰触过的两只手背隐隐还有些冰凉,柔珂欲将木串抢过来,解释道,“我来得早了,见无事可做,便帮着打了下手。”
穿好一串肉,架在火炉上炙烤,双手手心手背顺势向火暖了暖,棠辞挑眉轻笑道:“哪里不急?你瞧瞧小渔和溶月嘴角那哈喇子都快滴到火里了。”又从刘氏那儿要了一碗酱汁,递给柔珂,“你力气小,我串肉,你刷酱。”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只因一句力气小,柔珂的耳背眼下彻底红透了。
刘氏素来不好荤食,同几个小辈吃了一会儿功夫后便走了,临行时嘱咐了虞小渔与秦溶月几句,令她二人莫要贪食,当心吃坏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