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现在,对门持续不休的争吵已经持续很多年,没有人会再费心思去管。
只有偶尔实在太吵,或闹得太晚时,会有人隔窗喊一声“还睡不睡了!”“明天孩子还要上学呢!”,诸如此类的言语,短暂地停歇一段时间,然后在无法预料的时间里再度响起。
譬如此时此刻。
阮嘉梨躺在床上,被迫地听了近半个小时。
他们好像不会累的。
男方不断吼叫着自己为这家付出了多少,钱都是他挣来的,如此云云,而nv人声嘶力竭地控诉着他的出轨与不忠。
从双方一开始的矛盾,再到无尽的延伸,叠上摔打东西的动作和声响,没完没了,无止无休。
人在互相厌弃的时候,好像仅仅只是一个无心的举动,也会让对方感到厌恶万分。
……裴时璟这个时候在g什么呢?
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没什么表情地听着?
还是戴上耳机或是耳塞,当作眼不见心不烦?
不得而知了。
关于钥匙的那场乌龙过去,他们可能又要退回到那种擦肩陌路,对面不识的陌生人状态了。
阮嘉梨实在无法在这种嘈杂到让人厌烦的环境中入睡,披上衣服,推开玻璃门,走到yan台上。
对面楼栋都还有几户人家亮着灯,大家应该都还没睡。
对面的yan台和房间也是漆黑的。
……裴时璟不在吗?
阮嘉梨看了一会儿,移开视线,目光漫无目的地扫过初秋渐凉的家属院楼下,梧桐树叶在夜风里簌簌作响,时而晃晃荡荡,飘落在水泥地上。
不知看到什么,目光倏尔一顿。
单元楼下的梧桐树葱郁茂密,枝叶被映上路灯的橙se暖光,在夜风中晃荡摇曳,窸窣作响。
树下立着一个人。
黑se头发,黑se外套,低头散漫地站在路边。
“啪嗒”一声,打火机响,橙se的火苗在他手中跳动,变成指间明灭的火星。
许是察觉到视线似的,少年保持着那个动作,略一抬下巴,往上瞥了一眼。
额前黑发微微散开,露出锋利冷冽的眉眼,瞳孔漆黑,没有一丝温度。
只一眼。
两个人的目光在夜se空中碰撞。
万籁俱寂,夏末的蝉几乎全部都已经si掉,只有夜se和风声作响。
几秒过后,裴时璟收回视线。
火星在冷白的长指间,在寂寥的夜se里闪烁,映亮少年冷淡的侧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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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ight5-1
阮嘉梨穿好外套下来的时候,裴时璟已经把烟掐了,半坐在路边台阶上。
头半垂着,低头向下,露出一截冷白的脖颈。
风挺大,烟味已经全都散了,散到如果不是坐在他身边时,才能闻到那一点点极淡的、混杂着他惯常冷冽气息的烟草味的话,阮嘉梨都快觉得方才在yan台上看到的景象是错觉了。
两个人很安静。
谁也没有率先开始说话。
从阮嘉梨下楼来,在砖瓦镂空的单元楼楼梯间一层一层向下,踩着声控灯的尾巴,楼层一层一层地亮起,又熄灭,到走到他面前,安静而又犹豫地站立片刻,再到缓慢地坐到他身边的台阶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有时候言语总是局限太多,开口之后往往限制原意,词不达意,还不如保持沉默。
阮嘉梨其实什么也没有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