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宛竹深缓地吸进一口气,警告自己切记要做到端庄大方,给首辅夫人留个好印象。
她随着伙计上到二楼,转入一个房间,抬眼打量,见有绾着高髻的女孩临窗而坐,意态随意,却透着说不出的优雅;样貌清艳如兰,目光澄澈无害,一身的清贵之气。
难道这就是首辅夫人?不可能。眼前人与她的想象大相径庭。
伙计在这时引见:“这位便是首辅夫人。”又对攸宁行礼,“夫人可还有什么想要的茶点?”
“没了。”攸宁和声道。
伙计行礼退出。
宋宛竹这才回过神来,又定一定神,上前行礼,“宋氏宛竹问萧夫人安。今日能得萧夫人传见,实属三生有幸。”
攸宁立时就听出端倪:林太夫人没在宋宛竹面前提过她,对于此次相见,宋宛竹一大半的心思是存着乐观。
这就有趣了。
攸宁抬了抬手,又示意她落座,“贸然请你过来,是有些不大明白的事,要烦请宋小姐解惑。”
“夫人言重了,妾身自当尽力而为。”
“多谢。”攸宁转头看向晚玉,“把人带进来。”
片刻后,连翘哆哆嗦嗦地进门来。
暮春时节,又是大半天的,就算闹天气,寻常人也不会觉得冷。
连翘却是不同,从昨夜起,便有寒意从心头、骨髓蔓延到周身。
她被带到了一个宅子,看到了一个半死不活……不,那是一个生不如死的年轻男子。
有人用非常冷静又温和的语声告诉她,那男子身上受了多处硬伤,都是骨骼被人生生打断的那种伤,如今已经得了救治,等好的差不多了,就照猫画虎地重来一次,知道他撞了大运寻到自尽的机会,或是活生生疼死。
连翘以前做梦都没想过,还有这等折磨人的酷刑,而且不是在刑部、诏狱、顺天府那种地方,是在隐于街巷的一个宅邸之中。
怎么样的门第里的人,才有胆子做出那等事?让她看那男子,是不是告诉她,她也会被那样折磨?她平时不觉得自己胆子小,遇到事才知道自己有多渺小,当即就因为过度的恐惧晕死过去。
再醒来,就不用说了,为了活命,甚至是为了能痛快地死,有问必答。
连翘飞快地张望一眼,便分清主次,上前跪倒在攸宁近前,却是拿不准对方的年龄,不知该怎样称呼。
“这位是我家首辅夫人。”筱霜适时地道——事情明朗之前,她们不可能先把攸宁的身份透露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