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殊礼貌地朝他微微点头,好似没有发现有何不妥一般。
倒是楼老爷子望着出现平局的棋盘,经不住大笑起来,这裴老头可是自称从未打过平局,这下好了,老脸都没处放了!
“小丫头深藏不露啊!”裴老爷子忍不住摇头叹道,竟然跟一个丫头片子打成了平局!
“裴爷爷言重了。”季殊诚恳地说道:“我只是旁观者清,如果是我在局中,怕是讨不到便宜。”
她在黑白棋之外,能够一览全局,所以能看破黑棋的真实目的,如身处其中,怕是被这黑棋主动示弱迷惑,也会陷入四面楚歌的局面。
她不说这话的时候,几位老人只当她一时运气好,蒙上了。如今,她这话一出,不止是其他人,就连裴老爷子眼中都露出赞赏之色。一个正值意气风发年纪的小姑娘能有如此通透的心性当真不是一般人可比!
钱老爷子忍不住说:“我要是有个这么聪慧的孙女,我做梦都能笑醒!”转而又问道:“这局竟然是平局,楼老头这盆碧云天怎么判?”
楼老爷子捋捋胡子,能跟裴老头打个平局的他心情大好,虽然这平局来的也不是十分的光彩,正要大方的说把碧云天给裴老头,却听见季殊说——
“观棋不语,我坏了这个规矩,如果裴爷爷不嫌弃,我愿意为裴爷爷修剪一盆盆栽作为赔礼。”
她一句话落下,四方都静了下来。几位老人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再不拿她当一个小辈来看。
裴老爷子从石凳上起来,亲自挑选了一盆盆栽,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季殊从一旁的园丁手中接过修剪的剪刀,站在半人高的盆栽前,看了半分钟,双手突然动了起来,如翻飞的蝴蝶,深红的枝叶簌簌落下。
这一片天地好像都安静下来,只剩其中的一花一人。
裴时旅从二楼的阳台上直起身体,幽深的双眸望向那白色的人影。
半个小时后,季殊的动作停了下来,收回剪刀的时候,剪刀的刀尖划在了小拇指上,她不动声色地将手背在身后,扭头朝前面的别墅二楼望去。
阳台上竟是空空如也!
她的眉头微拧,刚刚,她明明察觉到有一束目光从那个方向看过来,如同锐利的刀锋,让她一时失了神,划破手指。现在,那里却没有一个人影。
她快速地收回了视线,围在盆栽前的几位老者却没从震惊中回神。
铺满石桌的红叶上,一株如同起舞的蝴蝶一般的盆栽立于其上,竟展现出蝴蝶起舞时的轻盈来。仿佛是一只真的蝴蝶,下一刻就会起飞。他们见过绘画栩栩如生的大师之作,却没见过有人能将盆栽修剪如此。
这一株比楼老爷子的那株碧云天还要令人惊叹。饶是一群阅尽千帆的老爷子们也无法形容此刻的震撼,他们好像看到了一个新的世界。
从裴家离开时,裴老爷子再三嘱咐:“小殊以后常跟你爷爷过来玩。”
“好。改天一定拜访。”季殊笑容甜美。
楼老爷子拉着季殊,朝她说:“你别理他,他不是想找你下棋就是叫你给他修剪盆栽,千万别上他的当!”
裴老爷子忍不住瞪他一眼。
楼老爷子用鼻子哼了一声。两人回到楼家,楼老爷子又说:“小殊今晚在家里住吧,待会儿给楼廷打个电话,让他回这边来。”
季殊点头答应。她觉得有点累了,跟老爷子说了一声就回到楼上的房间休息。
迷迷糊糊间,她感觉好像有清凉的药膏一般的东西抹在她手上,她慢慢睁开眼睛,看见楼廷就坐在床边,她的手搭在他的一只手上,而他的另一手正在她手背上轻轻揉着。
“你回来了。”季殊从床上坐起,察觉自己左手的小拇指有些异样,一看才发现小拇指上贴了一个创可贴。
“你又帮爷爷修剪盆栽去了?”楼廷看她一眼,眼中满是不赞同。她这么一双细白柔软的小手,他连让她洗碗都舍不得,她竟然还去做修剪盆栽那种粗活。
他看过那盆栽,虽然好看,却远远不及她的手珍贵,尤其是发现她小拇指上还有一道口子,更心疼了。说道:“我已经跟爷爷说过了,以后不许再让你去做这种事,你自己也不准,听见没有?”
“这其实没什么。”季殊说,不就是手被树枝划到了吗,过两天就好了。
“我说不准!”楼廷立即板起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