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大志不能再同意的点头,接着说:“这份诊断就是他们医院出具的。我去找她那天,她没抹红嘴唇,真的像风铃草一样干净。”
王见手一顿,箭头形的鼠标变成直线慢慢圈出几个字母——ptsd。这是办案过程中常遇到的一种心理疾病。他有所了解,中文称之为:创伤后应激障碍。廖晓乔的病症远比他想象中复杂的多,那之前施念说自己因为担心而赶到案发地显然合情合理。
可是,廖晓乔怎么会有ptsd呢?这毕竟不是感冒发烧,随便什么人都能得上。而且如此严重的心理疾病为什么不入院治疗?最重要的是,十六岁的廖晓乔个子虽然高,但体型偏瘦,即便李全身体有残疾,可精神状态不佳的她有足够的力量一刀封喉吗?
还有施念,为什么会在前一天晚上去那么远的便利店买烟?而且从警局离开的那天她为什么上了廖家律师的车?……
纵使冯大志的报告上证据确凿,前后有理有节,足够判定这是一起因心理疾病引发的意外,但王见心里有太多疑问需要解答。
即便这件案子早就不是他负责,他心里却有股莫名的坚持要找到答案。
“恐怕你得换个航班了。”
施念白大褂脱到一半,护士推开门,莞尔一笑。笑容里不乏遗憾和显而易见的幸灾乐祸。
她看到护士指尖掐着的号码条,继续手上的动作,说:“是不是我一走就没人帮你写学习汇报了?这么舍不得。”
护士调皮的眨了下眼,理直气壮的回道:“这叫站好最后一班岗。”说完,她转身朝门口摆摆手。
施念坐到椅子上摇头的工夫,患者已经站在门口:“施医生。”
因为职业习惯,施念对人声里包含的情绪有异于常人的敏锐察觉。听到对方的气定神闲,就不是出自病人之口,或者病人家属中的任何一种。
她抬起头,嘴角悬起一抹笑,“王先生。”
再见施念,王见的感受截然不同。
无可质疑的专业性,不是换个背景,换身职业装就能解决的。就像马鞍只能按在马背上,专家诊室里站着的也只能是施念。
进到诊疗室,他似乎明白了之前冯大志的坚持——风铃草。
施念桌上摆着一束开得正好的风铃草,带着被阳光亲吻过的柔情衬着她素净的脸。
“王先生,不是来我这赏花的吧?”
施念转身去给他倒水,王见眉眼一抬便将整个诊疗室尽收眼底,等施念回身的时候,他就躺在治疗椅上。
“廖晓乔是在这儿接受心理治疗?”
“不全是。”施念递过水杯,说:“她比较特殊。”
“病情特殊,还是……”
王见这口水喝的恰到好处,没人看不出。施念也只是浅笑,缓缓的说:“都特殊。病情、背景、还有和我的关系,不知道王先生关心的是?”
“你们的关系。”
施念放下杯子,看着窗外,天上的云滚滚而来,似乎带来不少心事。她又是一笑,短促、紧迫,“从医患关系,到她的朋友,还有她父亲的朋友。”王见喉头动了一下,却听到她继续说:“我和她父亲本打算五月去欧洲结婚。她还说要当我的伴娘。”
短短几句话,施念不仅将自己和廖晓乔的关系和盘托出,并且也明确了她们之间并无不合。一时间,诊疗室里只能听到墙上的时间拨着秒针,一下一下走着。王见转头,看到桌子上廖晓乔的照片,眉头簇动,嘴角不自觉下沉,目光因为眼睛骤然变小而聚焦在一点,无法移开。
“有伤心事?”
王见愣住了,施念的手轻轻划过自己的脸,解释道:“微表情,心理学的一个研究方向。”
大概就是因为如此缜密的研究,才让心理学在国内传播多年,依然改变不了普通人心中如同算命先生一样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