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边儿有人说话,大概是一些腻腻歪歪的调情言语,还有来自街上的、隐约的汽车喇叭声,钢琴又开始演奏了,应该是换了首曲子……
不经意的瞬间里,一声沉闷枪响。
头顶华丽灯具泛着黄光,盛星觉得背上出汗了,他似乎从没体验过此等境界的惧怕,那些优柔的、浪漫的、喧嚷的声音均在一瞬间化为缠成一团的尖叫,盛星想往外去,可忽然被人捂起嘴,拖到里间去了。
好在他看清楚了脸,环在腰间的手臂在更加猛烈地收紧,江菱月这才贴到耳边来,低声说:“从街上往里头开枪,有人要杀我。”
“你有没有受伤啊?”
“没有。”
江菱月靠在墙和木头箱子的缝隙里,还将惊慌的盛星揽在身上。
盛星开始猜测了,可在这之前,忽然像被灰白色的、无际的尘霾遮罩,他意识到自己和江菱月终究陷入了蠢蠢欲动的危机里。
至于有关何人,盛星一时间还是答不上来,他有些痛苦,又因为江菱月的活命庆幸。
“可能是陈岳敏的什么宿敌……你觉得会不会和少帅有关系,毕竟从他那儿走的。”盛星低声讲着话,细听屋外逐渐平息的尖叫声,他仔细地,将江菱月使蛮力的胳膊从肚子上拿开。
大概是太过恐惧和担心了,从方才到此刻,江菱月恨不得把盛星粘在他身上。
“想暂避,就不能不回五湖园了。”江菱月惆怅,用迟缓的语气说道。
盛星瞬间有些鼻酸,他腹部被江菱月勒得作痛,又忽然有了蔓延着的酸涩甜蜜,转过身去,在暗光里捧起江菱月的脸,盛星苦笑:“好……我送你走。”
“我的荍荍……”江菱月心口处满溢的是爱慕与怜惜,他将多余的痛苦压下,只包含深情。
他们如同黑夜里原野上不成熟的兽,在填满尘土气味的此处,完成一个缠绵的亲吻。
餐厅侧面近窗的椅子上,倒着位穿皮鞋洋装的小姐,她前倾着趴在桌子上头,太阳穴处有个淌着血的窟窿;冰淇淋化了。
倾倒的银碗在挣扎后,终于滚落着,摔在了脚下的地毯上。
一顿酒没吃成,小心又慌忙地赶去盛星家里,江菱月这才坦白:“如果是冲着我,那就是打偏了,子弹从我眼前头飞过去……可惜还是死了个人。”
他们找了厨屋的后窗逃出。
盛星正埋头在柜子里,忙碌寻找着什么,他粗喘着气,说:“眼下也不能回头看了,你今儿夜里走,和轮子翻墙走小巷子,我让他给你叫汽车。”
乌云层层堆下来,闷热的夜终究起风了,吹得头顶上灯绳晃荡,盛星将黑褐色的皮箱子打开,他又喊:“轮子,车叫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