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死了,死不瞑目。在他说完那句话后,就这样静静地死去了。抱着他的血风旗士兵,呆呆地站在当场,再不知该如何是好。“带我去见李规!”浅水清狂吼起来:“我的兵还在那里!我要把他们救出来!”血风旗的指挥中枢,李规高坐马上,冷冷地看着浑身浴血的浅水清。“浅水清,我告诉你,身为天风军人,万事以国为先。虽然我恨你,但是我还不至于为此而打算葬送铁风旗九千军人的性命。只是这壕太深,短时间内,我们根本不可能填平他。你还是认命吧,铁风旗……他们撑不了多久了。”浅水清回头看去,景深门战场之上,敌人的强弩还在一支又一支地连射而来,而那些火擂木也如不要钱了般拼命的砸向天风军人的头顶。他们也知道,壕沟终不可能阻拦敌人太长时间,所以他们要在最短时间内消灭这支为数高达九千人的强力部队。而一旦火势全面升起,则铁风旗救无可救。那里,有沐血,有方虎,有雷火,有无双。有他佑字营的所有兄弟,还有虎豹营的内应(1)抱飞雪的美好愿望,终究还是落空了。虽然浅水清劫持了李规,逼其杀马救人。但其功远大于其过。战马虽然宝贵,甚至比一些普通战士更值钱,但是几百名战马怎么都不能比九千战士更重要。而且救回铁风旗战士,也算是挽回了军心,避免了一场有可能是天风近数年来最大的一次攻城损失。景深门一战,抱飞雪充分显示了其料敌机先,指挥有度的能力。他的防御手段永远蕴藏着强烈的反击,稍有不慎,就可能反中其计,不愧是止水第一名将。而在这一战里,天风军损失最大的,不是别人,正是战千狂的死。一名虎威将军战死沙场,这差不多是暴风军团近些年来死去的级别最高的将军。在短短半个月内,继云风寒之后,又一位中级将领死去,这个月,只能说天风帝国流年不利。他的死,同时也为天风军内部带起了一番争议。谁来接任战千狂的掌旗之位?铁风旗辖下三营,按资历,洪天启,东光照,都是入伍多年的老军人,都有资格接任掌旗之位。但是论战功,谁也没浅水清大。包括今日景深门之败,也是浅水清救出了大部铁风旗军士,他的声望,在天风军中可以说是如日中天。但是,有很多人并不希望他接任。南无伤自然不希望,李规也不会希望,甚至连鸿北冥和舞残阳等人也不希望。浅水清太强横了。他强横到什么事都敢做,什么人都敢惹的地步。尽管他平时温文有理,对大家都很谦虚,很客气,甚至也知道低调做人,结好大家。但是他做的事,却从不低调。这样的将军,不好控制。这样的人,在不到半年的时间里就升到掌旗之位,对谁都是一个威胁。所以,就算是烈狂焰都没法让大家改变想法。尽管他一再推举浅水清为将,最终却还是被军部众将力请收回成命。他们的理由很简单:“铁风旗新败,士气颓丧,此刻不宜从铁风旗本部中选任何人出来。最好还是另找一位将军来任掌旗。”烈狂焰只能接受。南无伤向大家推举了一个人:鬼风旗掌旗,惊风展。……英魂陵园中,又多出了上百个新坟头,更多的尸体,有些填了壕沟,有些根本就没有机会抢回来。坐在战千狂的坟前,浅水清一个人低头沉思着。他在想一些事情,想一些他以前从未想过的事。战千狂,以前并不是他的直属领导。在以前,他先接受戚天佑的指挥,然后是沐血,再就是洪天启。他们都是真正的豪杰人物,对自己也是关爱有加。而战千狂……他为浅水清做的最大贡献就是在南门关帮浅水清遮掩了那杀戮四千战俘的事。他和自己的交集并不多,他欣赏浅水清,却从不多说什么。一个很典型的普通将领,既不光芒夺目,如浅水清般名动九州,也不碌碌无能,苛责属下。他除了名字霸气点,其他几乎都没什么可拿得出手的,可就是这样一个将军,在铁风旗中却饱守爱戴。如今,他死了,铁风旗的将来,又该何去何从?一时间,浅水清有些迷惑。惊风展是什么人,他比谁都清楚。北门关一战,鬼风旗损失最重,因此他对浅水清那次的延误恨之入骨。而惊风展本身也是铁血镇辖下三旗之一,对南无伤素来尊重,惟其命是从。再考虑到惊风展是南无伤的提名,浅水清绝不指望惊风展还会给他什么好脸色。景深门一战,佑字营没了三百多个兄弟,整个铁风旗死了一千多人。还好他填沟及时,否则火势增大,则全旗都将覆没。即使如此,也有三千余名战士受到程度不同的烧伤。有些人,被迫永远离开了战场——带着一身的伤势。佑字营有钱,每一个受伤或死去的战士都可以得到大量的抚恤。但是其他两营就没那么容易了。第三卫和他的交情匪浅,浅水清主动帮虎豹营承担了所有抚恤,这一来,若是独独漏掉铁狮营也说不过去。整个铁风旗的战士,全得了他浅水清的好处。连一向少和他来往的东光照,看他的脸色都要更加亲近许多。也就是说,铁风旗……在某种程度上已经是他自家的了。惊风展,他真不该接受这个任命的。想到这,浅水清安心了许多。天色将暗,浅水清站了起来。他向着长天发出一声呼啸的口哨,他在召唤飞雪。等待良久,飞雪却始终未见。浅水清呆滞了一会,似乎想明白了什么,苦笑道:“飞雪,你是在埋怨我吗?因为我的一声令下,杀死了那么多匹战马?它们虽不如你,可终究也是你的同类,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