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咏也知,辽人有这个能力起兵而来,辽人虽然也走在下坡路上,朝政军事虽然也糜烂不堪。
但辽人的战斗力还真不是可以小看,几年前,他们还打得西夏俯首称臣,国内披甲百万也不是说笑,战斗力依旧不低。
哪怕几十年后,辽人真的国破家亡之时,他们打不过女真人,却依旧能用几千败兵,打得宋十万大军抱头鼠窜……
此时狄咏与西夏人打仗都打得如此艰难,辽人能在野战之中把西夏打得满地找牙,如果真与辽人开战,可见其困难之大。
狄咏也是焦头烂额,他也不是顾忌萧特末这个辽使,他不顾忌任何人,在他心中,并不小看任何人,但他也不会因此不去做自己要做的事。
狄咏此时的难,在于如何迅速破局,把西夏之战结束掉!
一边要安抚辽人,拖延时间,一边要谋划破局之策。
王韶见得萧特末如闲庭信步一般来来去去,来了就警告一番,又见狄咏面对萧特末之时,态度总是不那么强硬,心中也有不忿。
不忿之下,王韶终于忍不住开口:“恩相,这萧特末来来去去,耀武扬威,何必与之如此客气?每每来时,恩相又何必笑脸相迎?”
狄咏笑道:“子纯啊,人成大事,身段要软,手段要硬。辽人强乎?强也!对待强者,就该客客气气!”
“身段要软……手段要硬……”王韶重复了这句话……
“对待强者,就该有基本的尊重,否则便会陷入自以为是的自大,却是这萧特末倒也自信非常,出城进城,来来去去,闲庭信步,何等自大?我狄咏之军?强乎?却不受尊重,哼哼……”狄咏面色之中,带着一种笑意……
王韶看着狄咏,若有所思,慢慢说道:“恩相之意,示敌以弱,让敌人麻痹大意?”
狄咏不置可否,笑道:“虽有你所言之意,但也是小道,万事万物,皆是诸多事情的结合,辽人自有威严,自有威严带来的自信与自以为是,他萧特末心中知晓自己非色厉内荏,知晓自己出兵之言非虚,所以他便更是百般自信,在我几十万大军面前来去自如,予进予出,他有实力!便要顺着他……”
“恩相之意是……”王韶问道,心中似乎懂了,却又好像没懂透彻……
“苗知府,已然就要到灵州城下,那灵州城,定是守不住的……萧特末还得来,还要来拍桌子怒骂,灵州,顺州,静州,一州不过百十里,也就要到兴庆府了……党项之兵,还要继续分,分兵驻防各地……”狄咏慢慢说着。
王韶双眼一睁,立马说道:“学生仿佛明白了……学生好像懂了,辽人来了,仿佛这党项人决死之勇气便少了许多……”
狄咏看着王韶,欣慰不已,连连点头:“人呐,就是这般,但凡有一根稻草抓得住,有一条退路可以走,就不愿去把命拼一把……这一战,党项人已然到了破釜沉舟背水一战之境地,若是真退无可退,不免就是摆开阵势死战一番,西夏可用之兵,十几万之多,哪怕五万骑兵下了马,那也是五万精锐铁甲,这一搏,胜负不定,兴许西夏还胜多败少……”
王韶兴奋不已,这是人在想通一些事情之后,明白一些道理之后的兴奋,兴奋之下连连说道:“对对对,恩相说得对,西夏占得地利人和,破釜沉舟之哀,哀兵敢战之勇,此为人和,我军孤军深入腹背受敌之地利,按理说,西夏当真胜多败少……已然到得退无可退之局也,偏偏久久不战……他们怕来怕去,就是怕一败而国亡,如今来了一个辽使,那辽使这般自信,毫无忧虑,两军阵前,闲庭信步,更何况辽人真是要出兵,想来也在调兵遣将,党项人真就抓住了救命稻草了……”
“所以,得让他们把这稻草多抓一会,一直抓住,抓得牢牢的,抓得紧紧的!”狄咏于人心一道,当真已然是大成!
“只要党项人抓住了稻草,便是失一地,失一城,便不那么痛了,便也舍得了,便也能忍了,分兵把守,只要能等到辽人大军真来,便是大难自消……学生受教,学生受教!恩相之智谋,当世无双!”王韶激动之下,便是一个大礼,这回,真学到了本事,大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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