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振瑶说话的时候,她总觉得有人在看她,可周围的人都是你推我让热火朝天自顾不暇,倒是她自己有几次不小心看向江宁的时候撞上他的视线。他的眼睛很深,看的吴雨有些心慌,赶紧别开去。她虽然喜欢躲在角落观察别人,被人发现后也能及时避开,但没有一次躲得这么狼狈。
江宁是在看她吗?
她怀疑是自己多想了,因为他是站着的,又是背着光,而且只待了一小会。这是他们第二次见面,可这两次都形同陌路。
江宁没有错,他和她,本来就不是一路人。
蔡佳也没有错,她喜欢他喜欢得理所当然。
只有她是多余的。
她真傻啊,她总是纠结于他喜欢她的理由,可谁又说得清楚;能说清楚的,反倒不是喜欢了;就像她,最后还不是莫名其妙动心了?他总是有那么多令人动心的理由,而她却没有;她把自卑深深的埋在心底,披上冷漠来掩饰。她不是狭隘的人,可在他身边总是黯然失色,让她只能学会隐藏,而且,隐藏的越来越好。
不是没有想过,只是因为想的太多,所以不敢奢望。
她种过向阳花,在发芽的季节,别人的花盆早已郁郁葱葱,她的却是一片荒芜,她不服气,暗想一定会比别人的更多,可到最后也只是一两棵嫩苗;长苞的时候,她幻想有一片绯红凝翠,可花期过半,嫩苗毫无动静;最后她只好死心,只要它们长着就好,可这时却吐出了几朵皱皱巴巴的小黄花;此后几年,盆中就这几棵鹅黄独大,她失笑,原来是自己奢望太多吗?
所以,顺其自然最好,她当时确是那么想的,也是那么做的,可最终不过如此。是她早就预料到会这样而袖手旁观,还是因为她没有努力才落得如此结局?
不管怎样,都已经过去了。
三年了,她试着让自己更圆滑,只有用温和的伪装,才能更好的隐藏自己。她一边在磨平自己外在的棱角,一边加固自己内里的心防。再没有人能那么轻易打开它了。
三年了,她试着做自己最讨厌的工作,心如死水,不骄不躁。她不断的挑战着忍耐的极限,让心思藏得深不见底。没有了好奇,什么都无需探寻。
三年了,她越来越孤独,身边的人越来越多,相处也越来越融洽,她笑着聊天,心里却极度的空虚,她拼命的看书,看完一本又一本,然而,一合上书,她会更加寂寞。
家是个束缚,她只想远远逃开,没有归属感的城堡,让她更加冷寂。她的灵魂化成一直蝶,只在夜间舒展,四处游荡,当晨曦一出现,它就缩回去,否则,会被晨露打湿了翅膀,被朝阳刺伤身体,再也飞不起来。
她用了三年的时间,让自己变回冰,不再轻易融化。
江宁喝了酒,看着热闹的人群,心里忽然觉得闷,便一个人出来了。
他一出来,静怡便跟着了,见他坐在花坛边上,她便也坐下了。
月色很皎洁。江宁仰着脸,额上几缕被汗湿的黑发缓缓垂下,突出的额骨上是硬挺的眉,眉下深邃的眼,搅起星点寒光,犹如深潭之波光粼粼,又如天上银河直直坠落的星,瘦削的颊,直挺的鼻,紧抿的唇,因月色而晕染出一层薄薄流转的光。静怡就那样看呆了。
&ldo;你跟我出来做什么?&rdo;江宁低低地问。酒喝得有点多,嗓音便带了份干哑。
&ldo;哦,没什么,我喝多了,出来清醒一会。&rdo;
&ldo;这里风大,你要是想坐一会,就披件衣服。&rdo;江宁递过一件外套,静怡这才发现,他只着一件白色衬衣,领扣袖扣都已解开。夜风习习,衣角的白色微微跳跃,仿佛深夜迎风招展的罂粟,极致诱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