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弛失笑摇头,张云迁提醒道:“不过荔枝不耐久放,你也不要买太多啊。”
三人笑谈片刻,欧阳端过来叫顾明月去吃午饭。
看着那两人走开,张云迁一手撑在栏杆上,叹道:“这小子,把丫鬟的活儿全包了,我家那两个丫头都抱怨着有那小子在顾姑娘跟前,她们都成废人了。”
林弛笑笑,心底却不十分舒服,说两句话很快也走了。
留张云迁原地感叹:“情字最伤人啊”,正摇头晃脑,他身边的小厮瑞年凑过来道:“少爷,您相中那顾姑娘了?”
“说什么呢?”张云迁朝小厮头上拍了一巴掌,“给少奶奶听见少爷我又有的口舌废了。”
瑞年忙按住嘴,转头往四下看看,没瞅见那两位姐姐,就是松了口气。他们家少奶奶把少爷管得那叫一个狠,成婚没一年就把少爷身边的通房全给撵出去了,老爷不过偶然说了句有个丫头要跟他们一起出海,少奶奶就给少爷派两丫鬟来。
每每想到这些,瑞年都分外同情他家少爷,要知道就他还有一个小通房呢。
外面又站片刻,张云迁便也回船舱去了,一直没出去的张叔和见到儿子回来,略略问过两句便道:“这是离岸不远,有人拦船停下也没什么?以后在海面上,碰见有人叫船,你切记千万莫停。”
“知道啦爹”,张云迁搔了搔耳朵,“我第一次出海你就给我讲过了。”
张叔和立即瞪眼:“老子还不是看你不长记性。”
“爹,中午了,该吃饭了”,张云迁忙转移话题。
两日后,船舶在距离日城海岸十几面外的海面上,因为这里没有码头,一行人下船倒费了不少功夫。
下船之后,张云迁带着小厮打听着去当地衙门。
顾明月则和欧阳端,外加林弛带着他的小厮,向这县里的集市走去。
张叔和也要采买些新鲜食材,就跟着几个小辈一起来集市这边。
林弛经常出来,虽没到过这个县城,却也十分熟络地给顾明月说着这边的风景。
日城的确是个十分贫乏的县城,集市一眼就能看完,且据本地人说今天还是半月一次的大集。
许是贫困,集市上出售肉类的摊子也只两三家,吆喝着菌子水果的人却比较多。
日城长久没什么生面孔过来,因此见到这身着鲜亮的一行人出现在集市上,一个个摊主叫卖得更加大声。
虽然饭食张家包办,顾明月还是买了两兜野山菌一只野鸡,这才询问哪里有荔枝买。
林弛也买了两只野味,剩下的东西,张叔和便指挥着下人,几乎把整个集市给包圆了。
听到有人想要买荔枝,好几个人家就在集市上的热心人忙回家去摘。
不到一刻钟,就有一个小男孩提着一篮子青中刚泛红的带着长长树枝的荔枝送到顾明月面前:“这是我捡最熟的给您摘的,您回去后把树枝插在水里,大概过个三五天就能吃了。”末了,他才有些不好意思道:“这些荔枝,你能给我十个铜板吗?”
这也太便宜了,顾明月有些吃惊,正要接过篮子,就有一个同样提着只大篮子过来的妇人喊道:“马家崽儿,这满山坡都是的东西,你也好意思给人家要十个铜板?小姐啊”,她说着谄媚笑道:“我这一篮子比他的更大更多,只要五个铜板。”
小男孩立即脸红地说不出话来。
顾明月暗叹一口气,在爸爸那个时空里,这荔枝可是非常贵的一种水果,还有“一骑红尘妃子笑”的历史掌故,在这里荔枝却因为它的不好存储而不受商贾们的喜欢。
而且以泉州为界的南北,也有不少的荔枝生长,难怪他们会觉得一篮子荔枝卖十个铜板是贵的。
“这位嫂子,你和他的荔枝我都要了”,顾明月想了想,说道:“不过小兄弟给我要十个铜板,应是家里有难吧。我手里恰好有余钱,你们二人的荔枝便都给你们十个铜板。嫂子,你算是沾了小兄弟的光了。”
能多出五个铜板,妇人闻言连连拜谢,毫不吝啬地把小男孩也夸了一通:“小姐说得不错,这小崽儿是个孝顺的,他家姆妈已经病了好久了,我刚才还…真是。”
妇人说着自扇了一巴掌,顾明月不知她是真是假,笑笑掏出十个铜板交给她。
其他人看见这两人一篮子荔枝卖了十文钱,一个个就也想回去摘。
欧阳端忙道:“这些已经够我们吃了,各位不必再麻烦。”那些人听见这话才讪讪停下,只后悔自己没马家崽儿干脆利索。
“姐姐,谢谢你”,小男孩站在顾明月跟前,低声说道,可说过之后还是不见十文钱落到自己手中,他就有些不安地看了顾明月一眼,唯恐她反悔又不想给自己钱了。
顾明月咳了一声道:“要不是你,我就不用多出十文钱,你看我身边也没人手,这篮荔枝麻烦你给我提回去吧。”
此话一出,刚才还觉得这姑娘人美心也善的人都有些失望,不少本地人更是暗想:瞧这姑娘穿得十分阔绰,却不想也是一个吝啬之人,马家崽儿那么瘦小,这姑娘也忍心使唤?
小男孩却没有片刻迟疑,忙忙点头:“我把荔枝给你送到地方,你一定要给够我十个铜板。”
顾明月忍住笑,故意板着脸点头:“但如果摔到地上了,我可不负责给钱。”
刚得了十个铜板的妇人闻言便有些看不惯的样子,低声嘟囔了一句“假大方,摔地上能磕坏几颗荔枝?”然而她到底没上前多说什么,扭身就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