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知道,总有一天她会守得云开见月明。
“慕白”,出来老太太居住的小院儿,吴丝语叫住黄素,“第一楼后面的莲湖中熟了很多莲子,我们一起去摘吧。”
“今天下午我要开始写本朝文人传”,黄素说道,带着几分抱歉,“恐怕没时间陪你。”
吴丝语摸着腕上的玉镯,忍不住问道:“你明明…为什么在我面前要对我如此疏远?难道你还怪我当初,坚持和你定亲?”
黄素当时处于几方夹击中,吴家遣的说媒人登门时,他早就对自己未来的婚姻不抱什么期望,吴丝语有意于他,表妹又哭着说许多只要他好什么都愿意的话,他只觉好笑讽刺,从头至尾根本没插片言。
后来父母、表妹达成一致,说他和吴丝语定亲最好,黄素便点头任由他们说了算。
他当时想,娶谁不是娶?
所以他没有什么立场怪吴丝语。
然而黄素对吴丝语的反感,是从她总故作无意地提起翩翩时开始的。
她是什么意思,他岂能看不出来?
早在明确地知道自己和翩翩不可能时,她就化成了他心里最痛最不可碰触的地方。
吴丝语却总是故意刺激他,他便越来越不耐烦与她相处。
见黄素定定站了会儿即抬步离开,吴丝语一下子掐紧腕子上的玉镯,还是这样…那么给她的玉镯又算什么?
如此劣质的玉镯,她身边的丫鬟都不戴,她却因为是他给的而决定好好珍惜啊。
“慕白”,吴丝语突然出声,笑道:“昨天我遇见翩翩了?你知道她和谁在一起吗?穆蕴,就是那个逛青楼逛掉官帽子的穆二少爷。翩翩竟然和他定亲了,我看她挺想做官夫人的样子呢。如果不是趁那穆蕴现在最低迷的时候和他定亲,穆蕴起复后,她可能坐不上正妻之位。”
黄素开始只是脚步微顿,后来干脆停住脚步转过身来,神情没有丝毫变化地看向吴丝语,他突然轻笑摇头:“没想到吴小姐也是此等爱嚼舌根之人,你去找爱听闲话的人聊吧,我的确很忙。”话落便大步离开。
“黄素”,吴丝语追上两步高声喊道,他却连步子顿都没顿一下。
…
“怎么好好儿的出门,眨眼间就把人家吴小姐惹哭了?”问话间,黄老太太已经走到书桌前,看到上面摊开的宣纸时,她不由怔了怔,继而略带匆忙地转到书桌内,指着纸上还未画出五官的少女道:“这是谁?素儿的心上人?”
黄老太太看得出来,这根本不是吴小姐或者若然的身量,难不成梦里老头子说的另有其人?这事儿还真奇了!
“谁都不是”,黄素放下画笔,缓缓卷起宣纸,“奶奶,我和吴小姐的事你不用操心。总归日后不会少你的孙媳妇便是了。”
“真当老婆子我年老眼花呢”,黄老太太低头在书桌旁盛画轴的圆肚儿青花瓷缸中拨了拨,随手拿出一轴打开,就见上面画着个坐在花丛中的少女,少女的眉眼神韵,甚至连耳边几根凌乱的发丝都被描画得细致异常。
黄老太太看看沉默不语的孙子,叹气道:“这么多画轴,奶奶随手摸一个就画着刚才那画上的姑娘,素儿,她真是你的心上人?你怎么又和吴家小姐定了亲?其中都有什么事是奶奶不知道的。”
“她不是我的心上人”,黄素说道,笑容勉强,“只是同学家里的妹妹,我觉得她适合作画,偶尔就画起来。”
“真的?”黄老太太不相信,但见孙子坚定地点头,她便不再追问,合上画轴道:“你一个已经定亲的人画别的小姑娘,对你和这小姑娘都不好,以后不能再画了。”
“不画了”,黄素点头,按在膝头的双手却一寸寸收紧,骨节间白得无一丝血色。
…
黄老太太离开书房后,立即让人叫来跟在孙子身边跑腿的黄享福,还有之前看老房子的齐老汉两夫妻,一番敲打很快问清事情缘由。
“我让你看不起乡下人”。
黄老爷正捧着账本看今年田里的收成,书桌上猛地被狠狠砸了下来一棍子,吓得他直接撕掉一纸帐,抬头看见气得直喘粗气的老母亲,他忙惊讶地站起来:“娘,有什么话您好好说。”
“说个屁”,黄老太太呸一声,抡起棍子就朝儿子身上打,“你多出息?只比别个多出几亩地你还要上天啊?不是我孙子出息考了个探花,你还是那个土地主呢。我让你看不起乡下人…”
谁拦打谁地将儿子好一通揍,黄老太太才觉得给孙子出了气,想到梦里老头子也说孙子看上的姑娘好,老太太心里依旧有火气,老头子死了还到梦里给她说满意那姑娘,这边不孝儿子却连给她说一声都没就逼着孙子放弃了,她以后到地下怎么面对老头子啊!
黄老太太气得直抹眼泪,黄老爷夫妻甚至黄素却都一头雾水,围在旁边摸不着头地劝了半天,老太太才孙子一眼,想说什么,最终只是摆摆手:“你们都忙自己的去吧,我睡会儿去。”
黄素出门,叫来下人们问老太太之前和什么人说话,下人回说是黄享福和齐叔夫妻。
再想到祖母一直说“看不起乡下人”,黄素不由摇头笑了。
祖母是在给他出气啊。
…
顾明月决定今天和穆蕴去县学给弟弟送话本儿和一些吃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