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百合轻笑一声,转手给了他一拳。
“不过话说回来,从前我还挺恨老江的,你说咱们两家以前多好,下放的时候,求着他把萧乐留下,他生生拒绝了,一点不留余地,这么些年也没有联系。”
当年声势浩大,亲戚好友都不敢沾,他们和江家虽然没有血缘关系,可江正业的那条命是萧建国从死人堆里背出来的,做了十几年的邻居,一路从小兵做到营长,这些年又升了团长。
萧建国没少帮他,他是农民家庭出身,艰难的时候,江知微的奶粉都是萧家买的。
结果他们下放,江家极力撇清关系,理性上他们能够接受,但是从感情的角度出发,心里是憋屈的。
“害,过去的事就别提了。”
萧建国摆了摆手,有些无奈,撞见妻子眼里的悲伤,一怔,叹气,“三年前我不懂,情义二字对我来说大过天,可这些年,看着你跟我吃苦受罪,萧著被牵连丢了职位,小小年纪的萧乐被迫退学跟着我们干活挨饿受冻,说不后悔都是假的。”
三年以来,在最艰苦的时刻,萧建国都没吭一声,这是赵百合第一次在他嘴里听到后悔二字。
心中一酸,赵百合反手握住他粗粝的大手,上面带着裂痕,密密麻麻的小口子,一看就是一双老农民的手,“说这个……我是自愿的,如果当初你不这么选,你就不是我认识的那个萧建国,不论如何,我们问心无愧,你对老江,和老领导对你是一样的。”
赵百合压下眼眶的热意,生生压了下去,露出笑容,“我们的理想和信念是一样的,不管多苦多累,心里始终是暖和的,只是对不起孩子们。”
她转头,看向厨房忙碌的两人,会心一笑。
“但现在日子都好过了不是吗?”
眼含愧疚的萧建国眼眶微微湿润,不经意别过头去,迅速抹了把,再次回头,露出笑容,“你说的对,老江也算对得起我们了,只是苦了这些孩子,替我们上一辈受难。”
他们都是风雨里走出来的,什么苦没吃过,可看着小辈们吃苦遭罪,比什么都难受。
赵百合哭笑不得,“越说越离谱了,我只是想说,我不怪老江了,他把知微送到我们身边,比任何帮助都要温暖实际,现在萧著明显状态好多了,萧乐学习上也不用我们操心。”
萧建国点头,认同:“这倒是。”
提及江正业,他止不住笑道,“老江年轻的时候就属他最滑头,但那个人是没有坏心思的,谁心里没点私心?在隐忍这方面,我不如他,你看,这么费心培养出知微,到头来还是他技高一筹,我们家欠他的。”
两人有说有笑,刻意压低声音。
厨房里备菜的江知微明显感觉到身后那两道火辣的视线,嘴角抽出,不敢回头,朝着坐在灶台前烧火的萧著问了句:“爸妈这是怎么了?一直盯着我们笑?”
怪吓人的。
萧著嘴角抽了抽,他感知敏锐,一早就察觉到了,听不真切,可大致能推演他们的想法。
“过年高兴,爸妈你还不知道,一根筋,没啥心思,对了,我准备了些年礼,过两天游青山回省城,让他给你爸妈捎去。”
萧著往灶台里添着柴,抬眼嘱咐了句。
他不说,江知微心里也有打算,只是没想到萧著提前准备了。
“好,有心了。”
他点头,表情淡淡:“应该的。”
江知微简单炒了几个菜,青椒鸡蛋,红烧鱼,拌青菜,还有一锅鸡汤。
做好菜端上桌。
“辛苦嫂子了!”
坐在客厅陪萧家父母闲聊的游青山笑着起身打了声招呼,到厨房顺手端剩下的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