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队东头的李老五家,生了五个男丁,全部都娶妻生子了,但是李老五的老伴儿张老太为了摆婆婆的谱,硬是拖着不给分家。
全家十七口人全部挤在一个院子里,每个儿子只分到一间小房间,住着一家四口,排行老二的李二娃一家,更是住在后加盖的小土胚房里。
这次报名,按照他们家的情况,只能报上去一个人。
那张老太急急忙忙回家召集所有人回来分家,必须分马上分,这样他们一家就能报六个人上去了。
她都打算好了,到时候把大孙子分到她和李老五的名下,就能多报一个人。
有他们这种想法的人不在少数,一个中午,整个大队都在热热闹闹地分家。
只是他们的打算注定落空了,因为下午排队报名的时候,大队长直接拿着名单,三百三十户一五一十地记录着,只允许按照旧名单上面的户主户数报名。
张老太泼辣不讲理惯了,哪里肯让大队长这么做,立马瘫坐在泥土地上,拍着大腿嚎啕起来。
“老天爷啊!
这是要逼死我们这些老百姓啊!”
她灰白的头发凌乱地散在脸上,沾满了草屑,两只脚蹬得地面尘土飞扬,军绿色的确良裤子上很快就蹭满了泥印。
“我们家十七口人啊!
别人家才三口四口,这不是欺负我们没有个当大队长当大队支书的亲戚嘛!”
她突然站起,抄起脚边的竹扫帚,朝着排队的人群胡乱挥舞,几个躲闪不及的妇女被扫到胳膊,忍不住发出惊呼。
几个也是中午回了家马上分家的老头老太也跟着帮腔。
“是啊,我们分家是请了祖老过来正经登记过了的,凭什么不能算。”
“就是,那大队长家早就分家了,现在他们一共有三户呢,能报三个人!”
“他们就是害怕我们报名的人多了,会抢了他们的名额,这些当官的没一个好的。”
………………
下午的报名选人齐之雪和严律都没有去,只有许忠勇来了。
两人都知道给他们一个中午回家的时间,肯定会有很多人家趁机把家分了,毕竟财帛动人心,他们也想看看杏花大队的大队长会怎么做。
如果由着那些人来,多报名单上来,那便直接走人把分厂开到公社去就行了。
没有诚信的地方,走不长远。
此时的几个大队领导神色紧张地看着许忠勇,大队长的大儿子和大队支书的二儿子忙组织了几个年轻小伙子,去把闹得最凶的张老太手里的扫帚抢了下来,把她架了起来。
李有粮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脸色涨得通红,他踩着凳子站到大队部的土墙上,扬起手里泛黄的旧名单,声如洪钟。
“都给我消停!
大队的人员登记簿白纸黑字写着各家各户有几个人,谁都别想钻空子!”
他扫视着底下躁动的人群,目光像火钳般灼人。
“今天只认旧名单!
多报一个人,全队跟着受牵连!”
张老太被架着还在乱蹬,嘴里骂骂咧咧:“李有粮你个黑心肝的!
我家十七口人就只能报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