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玩着杯子闲闲喝着茶,眼看着陶丞吃急了噎着了,就顺手把杯子递过去让他就着喝一口,再拿一把纱面贴娟的仙鹤瑞桃团扇给他慢悠悠地扇。
这团扇八瓣葵形,乌木雕花柄,扇面以轻纱为地,彩笔勾描,贴着彩绘并裁的绢片,堆绫织绣而成。
一个吃着,一个看着,十分的静谧安详,满殿的人仰马翻似乎都与他们无关。
直到覃宛目光灼灼走过来坐下,拿走桌上最后一块栗子糕,陶丞瞪大了眼:“别以为你是神医就可以无法无天了!你给我放下!”
陶丞起身去夺,覃宛边啃边躲。
此时覃宛仍是背对着云笺,云笺本可以重振旗鼓,再刺他几刺,可是看着覃宛和陶丞闹腾腾地抢糕点,云笺忽然觉得心如死灰……
“噔”,手中的龙鳞匕掉落在地,云笺整个人身子矮在地上,头埋在膝盖里,默默地把自己缩成一个小球,越来越小,越来越小,然后突然,云笺爆发出一声呐喊:“啊!”
这呐喊非常的绝望,非常的悲哀,非常的痛苦。
被这一声喊惊到,所有人才意识到清宁殿多出来这么一个人,然后同时转头,看见云笺跪在地上痛苦捶地。
第13章捣衣香
云笺此刻真的在捶地,一边泪流满面一边捶地。
“第四十九次了!第四十九次!为什么!到底为什么!怎么杀都杀不死!我是离忧阁第一杀手!离忧阁第一!他是手无寸铁的药师!手无寸铁!为什么就是不死!!”
随后开始呜咽:“四十九次啊…四十九次…”
这惨状,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景羲在听到“离忧阁”三个字的时候,可算是把目光从陶丞身上挪开,瞥了云笺一眼:“轻侯和你是什么关系?”
云笺一边有气无力捶着地一边有气无力回答:“阁主是我义父。”
景羲一笑:“我说呢,笨成这样他都没把你扔出去,原来是你。”
云笺哆嗦了一下,觉得自己的膝盖仿佛中了一箭。
又听见景羲说:“离忧阁的规矩,失手一次,雇银是要加倍退还的,如今你失手了四十九次…”
云笺又哆嗦了一下。
景羲又说到:“不说轻侯,便是顾十也不缺这点银子,不过你丢脸丢到这个份上,怕是也没脸找他们…”
云笺把头埋得低低的,觉得自己的膝盖已经跪不住了。
地上的龙鳞匕闪闪发光,云笺泪如泉涌。
“横竖我没脸去见义父,这个老妖怪我又死活杀不成,与其活着丢离忧阁的脸,还不如自己了断图个干净!”
说完抢过匕首就往自己脖子上抹,陶丞一声惊呼。
景羲还有空转头看了陶丞一眼,方才慢悠悠地对云笺说了句:“慢着。”
云笺似是早等着这句话一般,景羲话音未落,他脖子上的匕首已经“哐当”又扔到了地上。
景羲回想起从前轻侯对自己讲过的关于云笺的故事,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
他勾唇笑笑:“别看着我,我整个王府都值不得多少银两。”
眼睛往杨玉琳那边瞟了瞟:“那边倒是有一位正主,你不妨去试试运气。”
云笺二话不说,身如疾电,跪到杨玉琳身前:“恩人!”
景福临一边给杨玉琳揉着腰,一边时不时拿眼睛去瞄傅达礼和良辅。
自打云笺那一声喊开始,景福临已经这么看了他俩许久了。
傅达礼和良辅俱是心惊胆寒,云笺今日如出入无人之地,他二人竟毫无察觉,失职至此,真该含恨饮剑……
因此二人的脑袋越垂越低,越垂越低……
景福临却是另一层意思,云笺身手可怖,傅达礼和良辅二人加起来未必是他对手,景福临纯然是看着二人落于下风,很有些看他们笑话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