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水般的日头照在她的礼服上,金线绣的凤纹泛起粼光。
她隔着珠帘望见萧锦羡立在丹墀尽头,青丝已束进九龙金冠。
他缓缓走向她,这条路走了四五年,却恍若比一生还长。
“朕以江山为聘,四海为礼——”萧锦羡执起她的手,“问皇后可愿共承此重?”
温念之的孕肚顶在他的龙袍前,孩儿突然狠踢一脚。
她捏了捏他的掌心,笑道,“陛下欠臣妾的合卺酒,是该还了。”
……
夜宴罢,萧锦羡屏退宫人,亲手替她卸下凤冠。
铜镜重映出两人的身影,一如在将军府那年,萧锦羡第一次替她束发。
“江南的桃花该开了。”他突然说。
温念之抚摸着六七个月的孕肚,“等时宁出世,陛下要带他去西湖泛舟么?”
“不。”萧锦羡倾身,他的吻落在她的后颈,“朕要在江南建都,皇后曾经说的,朕都记得。”
温念之转身仰着脑袋看他,瞳孔里是泛滥的春水,是夏夜的星辰。
……
瑞昌二年春,金陵城的桃花开得比往年更烈。
迁都大典前夜,前朝太傅宋砚跪在殿门外。
老人捧着《庆史》手稿,扉页还沾着韩宥安自戕时的血迹,“陛下当真要焚尽前朝典籍?”
“太傅误会了。”温念之从屏风后转出,“新朝国子监的藏书楼,专设‘怀仁阁’收藏旧典。只是这页血书……”
她抽走染血的扉页投入香炉,“该随旧梦去了。”
她最是能懂萧锦羡。
与韩宥安在定安城的最后一局棋,是萧锦羡心中永远的痛。
她曾问过萧锦羡,“他死的时候,疼吗?”
萧锦羡无奈摇头,“长枪贯胸,他走得很快。”
可温念之却握紧了他的手,“我是说,他死的时候,你心疼吗?”
那是第二回,萧锦羡抱着她放声痛哭。
他是人人称颂的驱敌英雄,也是旧朝老臣口中的乱臣贼子。
有人说他狼子野心,逼宫谋反。
也有人说,他是当之无愧的天地英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