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战中,无数失去主人的受伤战马,拖着半截肠子乱跑,踩碎垂死挣扎的伤兵。而披着鳞甲的昌军铁骑,正踏着泥泞血水,朝齐军侧翼包抄而来。
叶星辞吼着“投降不杀,伏低不杀”。空气中血腥弥漫,二哥手下多为新兵,极度恐怖的气息,令他们崩溃。
加之战马瘦弱,马蹄被泥泞迟滞,骑兵不敌。最终,再度溃败。除去死伤和被俘的,二哥仅余几千兵马,狼狈败撤。
“宛延城防守空虚,追击攻城!”
令出旗动,叶星辞乘胜长驱,一举啃下宛延城这块硬骨头,彻底踹开江南腹地的大门。二哥率残部继续东撤,和州府的守军共同防御。
城内辎重无数,粮草充裕。以此为据,可大大缩短补给线。
叶星辞迈着沉重的步子登上城头,见自己的帅旗在阳光下猎猎飘扬。他望向远处,伤兵一路溃逃留下的血迹,犹如红蛇游弋于大地。
他赌赢了。但,真的赢了吗?
数十只乌鸦不知从哪飞来,旋成黑色漩涡,尖喙和利爪不时掠过城下插满箭矢的尸堆。物伤其类,雪球儿看着战马的尸体,发出阵阵悲鸣。
遍野的泥水和血水里,亿万青草冒了芽。无声地成长,比春雷更惊心动魄。
第399章深夜来客
收兵之后,叶星辞将俘获的齐军送去重云关整编。他没急于庆功,而是在城中的衙署举行军议,复盘战役。
战前算,战时勇,战后盘——这是他的致胜秘诀。
楚翊一袭素净的青色布衣,端坐东首旁听,目光紧随英姿勃发的美人,像是怕丢了。
“敌军打得不赖,我军的伤亡,比预计中严重。”二十一岁的主帅离开帅案,在两排将领之间踱步,“可是,敌军明明士气尚可,却又迅速溃败。战场泥泞,战马马力不行,是一大因素。除此之外呢?诸君有何见解。”
他卸去大部分甲胄,仅留胸甲,显得宽肩窄腰,挺拔如松。将军们身上浓烈的杀气如两堵墙,狠狠夹着他,他的神情却惬意如春游。
“齐军屡战屡败,缺乏信心。”一道粗犷的声音回应道,“两军还未交锋,远远看见叶将军的帅旗,就全都发怵了。”
这话听着像奉承,却是事实。
“听闻,他们的军纪不如从前,同袍之间的感情也不深。”又一人发声,“军官能偷带妓女进营,小兵只能听个动静。”
言语有些粗俗,激起一片瓮声瓮气的大笑。那人继续道:“战场上,上级战死,下级没被激出复仇的血性,反而调屁股就跑。”
叶星辞肃然点头,用手势示意大家随意探讨。
“叶二手下多新兵,和久疏战阵的军户。”有人看透根本,有条不紊地分析,“甫一交手,靠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儿,确实还算勇猛。但牛犊终敌不过猛虎,当所在战阵伤亡超两成,战力就急转直下,溃不成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