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孤单。这余晖,也会洒在逸之哥哥的肩头,天涯若比邻。”他如白鹤般傲然昂头,与正在吞咽落日的老天爷闲聊,口吻如老友,“我站得高,自然要受风雨吹打,对吧?那些看似迈不过的坎,都是你赠予我的向上的台阶。”
唠了一会儿,叶星辞觉得心情好多了,这才开始思考对策。沉闷时,不利于决策,容易犯错。
他把白马当成爱人,注视那对清澈懵懂的大眼珠子:“敌人攻心,那我也要从心出发来破解。互相搓泥、洗脚这种办法,肯定不行。逸之哥哥,你怎么想?先别吃草了,看着我。”
叶星辞一把捧住雪球儿的大长脸,深情凝眸。
“哦,你说我该发挥特长,也就是骗人。善意的谎言,是一剂良药。”
雪球儿哼哧呲牙。
“你笑了,你认可我的思路。好,我再想想。”
叶星辞放开马脸,牵着缰绳遛了许久。步履虽缓,思绪如飞。直到最后一线残阳沉没,他双肩一振,五官舒展,飞身上马奔营区而去。
和四哥商议后,他对三个兄弟下达密令——选一些好手,不惜代价,活捉几个齐军游骑,切勿外传。
后日清晨,俘虏到位,超预期地捉了八个。
司贤挂了彩,屁股挨了一刀,险些成了四瓣。他趴在床上,朝满脸担忧的叶星辞嘻嘻笑:“不碍事。下回再有公款逛窑子的差事,记得派给我,就算抚恤了。”
“滚。”叶星辞笑骂一句,扭头对传令兵肃然发令:“传我军令,全军列阵!”
十余万人集结踏出的烟尘,经久不散,浊浪直抵天际。
甲胄连绵,如巨蟒蜕下的银鳞,映着初升骄阳。旌旗猎猎翻卷,将士与刀枪却肃立如松。一动一静中,从前军奔来数骑轻骑。他们在军阵中穿梭,将主帅的训话传到后方。
末列士卒虽闻讯稍迟,那份诧异却丝毫不减。
他们听见,昨夜有一队归顺的齐国弟兄,做了件了不起的事。不禁伸长脖子,拼命朝点将台眺望。
隐约看见,一道玉树般挺秀的身影,在昂然踱步。仅看轮廓,便能感到割人心魄的锋芒。好像他所经历过的一切,包括此刻足下的高台,都是他的磨刀石。
“今早一起床,我眼前,就多了一伙俘虏。以及,一纸信笺。”叶星辞冷眼斜睨八个绑缚在地的齐军,抖开信笺,高声念诵,“归顺以来,寸功未立。今受猜忌,以此明志。”
其声泠若碎玉,掷地有声。
念罢,他倏然抬眼,眸光如淬火剑锋直贯三军,“听懂了吗?昨夜,一队归顺我军的江南同袍,舍命捉住他们,以此明志!”
他在朝阳中眯起双目,高举手臂,挥舞手中的宣言:“为什么?因为他们很愤怒。自投诚以来,大家跟着家兄刻苦操练,积极混编。他们相信,打回家乡,天下归一,就能彻底过上好日子。他们也明白,回归齐军,或侥幸升一级,然后又是无休止的溃败。而留在昌军,才能真正封妻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