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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种无声的责罚和羞辱,但夏小满不在意。比起他在渡船上所受的折辱,这就像被蚊子叮一下。苦难,令他愈发皮实了。
这天,他又端着凉透的汤药在宫门外“罚站”,琳儿迎着春风碎步而来,婀娜多姿。她接过托盘,凑近悄声道:“殿下要我告诉你,今夜你要是不去幽兰宫,他就罚我去浣衣局。”
夏小满无奈一笑,点点头。
“可别忘了啊!”她转身走了,又折返,焦虑道:“殿下的语气很严厉,你是不是挪用了东宫的什么款项,他才半夜审问你?你送我的银子,是你自己的么?”
夏小满一愣,叫她放心,他没贪污公款。
为了朋友不受责备,这夜子时,夏小满去了幽兰宫。夜风中满是花香,虽是荒废的宫殿,却也野花盛放,月色下幽美静谧。
“我想出宫生活一段时间,还会回来的……等一下,就这么说吧。”他自顾自嘟囔待会儿要说的话。衣摆扫过高密的野草野花,带来拉扯感,像有人在挽留他。
接连的罚站,令他有空思考。
他真的有点想走,不是过江给太子的心上人捎口信那样归去匆匆,而是不再奔波,悠然生活个一年半载。
他想试试离开太子的感觉,信徒不一定要终日匍匐在神的脚下才算虔诚。或许,他可以遥远地信仰太子。
太子不在,夏小满前后绕了一圈,轻声呼唤,最终来到黑洞洞的大殿门前。蛛网密布的破门上,飘动着镇邪的符纸。
“吱——”
有耗子从脚边窜过,他骇然惊叫,连连后退,撞进一个被夜露打湿的微冷怀抱。只闻气息,便知是谁。
“奴婢该死。”夏小满屈膝。
“多谢赏光啊,捣药大师。”男人的语调也微冷。他径直朝后苑走,绕过夏小满时,还故意撞了一下。
夏小满一个趔趄,起身相随。他轻声问起裁撤冗员的进展,男人爱搭不理地回应着。直到他说:“把我也裁了吧,打发我出宫去。”
尹北望脚步一滞,猛然回头,借着凄冷的月色注视他,厉声喝问:“你再说一遍?!”
“我想出宫生活一段时间,还会回来的。我想去东海边,还没看过海呢。”夏小满平静道。
尹北望深吸一口气,压抑怒火,戏谑一笑:“你在外办差时,认识了什么相好的野男人?野婆娘?”
夏小满慌忙否认,说只想自己过。
尹北望盯他一眼,继续走动,停在杂草丛生的水井旁,恼火地朝里丢一块石头。须臾,噗通一声。他拂去指尖的灰,这才问:“为什么?”
“因为我看透你了,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