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断水在咖啡之中加入了一勺又一勺的细砂糖,邻座的客人甚至露出惊讶的目光。他瞥了一眼那个好事的客人,然后抿了一口咖啡。苦涩,还是非常的苦涩。他之前很喜欢这种加了致死量糖份的咖啡,如今他却发现自己更喜欢喝上一杯只放了一小撮茶叶的清茶,那玩意儿在书里的世界里一抓一大把,但那种味道放在这里却成了稀罕物。那个世界经历了好多年的岁月,可是这边世界却才过了一个多月。那里经历的所有都仿佛弹指一挥间,可是在那里养成的习惯却已经刻入了他的骨髓之中。世界之识如约定的一般,给予了他健康的身体。景断水再一次去医院检查的时候,那些曾经困扰他的病症全都消失了。他以为自己会开心,会如释重负。但是他没有,甚至是为了逃避什么,他开始回避起了这个世界的兄长,甚至给自己安排了一场旅行。违和感。越来越浓重的违和感。有些时候景断水会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做了一场梦。一个星期以后,景断水终于下定了回家的决心。有些事情总是要面对的。他这次回家比计划中的行程要早上许久,也没有通知他的兄长。回国后的看起。景断水重新开始翻看书本的序言。书本的序言看起来像是作者的本人写的,大底都是一些常见套话。如果记忆没有出什么差错的话,这本书的序言和世界之识之前传送给他的《傀儡》出版的序言一模一样。但是看到一半的时候,景断水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一本因为他的出现而内容都变了的书,又为什么会出现这么一章突兀地序言?以及这本书的作者究竟是谁?序言的最后一段是这样写的:“或许你会觉得这一段话出现的有些突兀。没错,现在的这一段话并不是原作者写的,而是我补上的。致另一边我最最亲爱的读者,我想告诉你,这本书经历了我多次的修改,最终才变成了你看见的模样。我虽然不是这本书最初的作者,却也为这本书付出了很多的心血,我希望你能喜欢这个故事,因为这是我为了你专门准备的故事。”这段话当初的不知为何,景断水觉得这句话总像是专门对他说的。景断水重新合上书本,封面上缓缓地浮现出了作者的名字。“不”不可能吧?“没什么不可能的。”熟悉的电子机械音响起,景断水听出那是世界之识的声音。那道声音音渐渐地在改变,从机械僵硬地电子音变成更加接近真人的声音。本该阖上的书页开始一页一页地翻动,那些干巴巴的文字描述渐渐变成了一幅幅灵动的画面在景断水的眼前飞逝而过。在那些画面之中,景断水看见了他遇到过的形形色色的人。他想伸手触碰一下那些画面中的人。他想重新抱一下巫新苗,而不是有些时候不合时宜地板着脸让小姑娘茫然无措;他想对他的师兄在坦率一些,而不是总是支支吾吾地引得他们担心;他还想要更加从容地面对秋离,而不是总因为他那一点点地风吹草动而变得惊慌。画面的最后定格在了一个夜晚。这是唯一一个不是以他自己的视角出现的画面。月光穿过树叶投下稀薄的剪影,他床边的长明灯明明灭灭。光线弱的地方他什么也看不见,故而他睡觉之前总习惯点一盏灯。他在床上熟睡,睡相并不怎么好看,本该盖在身上的被子被他踢到了一边。说起来那条被子还是秋离特地给他买的,这条被子在秋离被他封印以后也就被他给一把火烧了。看来这个画面发生的时候大概是秋离把巫新苗赶走,和他住在一起的那段日子。有谁推门而入。那个人的动作应该是很轻柔的,并没有发出什么声响。景断水看清了那个人的样子。雪色的头发,雪色的睫羽,苍青色的瞳仁像是玻璃珠子一样在眼眶之中来回转动。弦师不似活人,更像是他操控的那些木偶。可偏偏,他呼吸吐出的热气,他心脏跳动的声响都在告诉别人,他是一条鲜活的生命。画面里的自己还在熟睡,并没有察觉到秋离的入侵。景断水看着秋离给自己重新盖好被子,掖好被角。做完这一切的弦师木木地看着熟睡的自己,过了一会儿,弦师的面上闪现过了一丝惊讶的情绪。随后,他单手捂住自己的脸,他的肩膀开始抖动,虽然没有发出声音,可是景断水知道秋离在笑。这样的举动看上去着实有些癫狂,景断水不能理解秋离为何会发生这样的转变。终于,秋离从那种疯狂的状态中重新回复过来。不过这种正常的状态并没有持续几分钟,因为接下来,秋离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根银针,然后用针尖刺破了手指。他刺得很用力,血一下子从指尖涌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