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婆婆突然抄起笤帚往鸡笼方向挥,“拿什么换?拿你摔碎的青花碗?还是拿你扔掉的绣花鞋?”
竹梢扫过鸡笼,惊得芦花鸡扑棱着翅膀,露出底下藏着的小陶罐——里头码着十来个鸡蛋,每个都用茅草裹得严实。
若换作是先前,程月弯说不定早就被气走了。
但是今时不同往日。
“我家愿愿说上个月王奶奶给的窝头,里头夹着肉丝。。。。。。”
“那小兔崽子胡吣什么!”
王婆婆的笤帚“啪”
地打在门框上,震落几缕积灰,“那是耗子啃过的剩饭!”
“两张粮票,加五毛钱。”
程月弯将攥得发潮的票子递过去,“再要十个鸡蛋。”
“嗬,当我是供销社?”
王婆婆抄起葫芦瓢舀了勺玉米碴撒向鸡群。
“就这点子钱,连鸡爪子都买不着!”
实际上是绰绰有余了。
话虽这么说,王婆婆那枯瘦的手却仍旧利索地扯过麻绳,把最肥的芦花鸡捆了个结实。
“拿着!”
程月弯这边鸡还没抓牢呢,王婆婆突然将个粗布包袱砸进她怀里,里头滚出三个热乎的烤红薯。
“别让俩崽子再在我门前饿晕了,晦气!”
转身时棉鞋踢到个竹篮,露出半件缝着补丁的小袄——正是岁岁去年冬天穿的那件。
针脚歪斜却厚实,用兄妹俩如今身上的如出一辙。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程月弯带来的粮票也是绰绰有余。
王婆婆也并未过多推辞,直接便接下来了。
也不知道这小蹄子今儿抽的哪根筋,变得正常了。
可谁说得准能持续几天呢?
若是之后又变回先前那副人见人厌的模样,这点钱还能留着给两个可怜的娃儿买点东西吃。
程月弯回到家的时候,两个娃娃早就已经醒了。
愿愿的羊角辫散了大半,衣裳也歪歪扭扭的扣着;岁岁的鞋子左右穿反了。
兄妹俩手里拿着石头,在门槛划出歪扭的刻痕。
“今早到现在,划了五道杠。”
“妈妈说去挑水,划一道;说去拾柴,又划一道。。。。。。”
程月弯的喉头猛地发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