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一戈微微一愣,转过头看向他。&ldo;你这是什么意思?&rdo;
&ldo;公子以为他们不想远离战火吗?不过是因为年老体衰,对这个国家再没有任何用处,才被丢在了这里,倘若这是希望,那么地府天宫又有什么区别?&rdo;
沈一戈呆呆地看着他,问道:&ldo;他们……走不了吗?&rdo;
&ldo;自然。&rdo;苏洛川看着天边被狂风卷来的乌云,道:&ldo;我来北境半年,这两个月的战火我也见过,曾经的他们与现在的他们,到底哪一个更有希望,我再清楚不过。&rdo;
沈一戈垂下眼睑,理了理鬓边被风吹乱的碎发,伸手解开了乳白色披风的衣结,弯下腰将厚实的披风披在路边的老妇人身上,遮住了被风刮来的雪粒。
&ldo;谢谢公子……&rdo;
沈一戈摇摇头,直起身体看向一旁的苏洛川,道:&ldo;我不知道我还能为他们做什么,只能借此聊表心意了。&rdo;
&ldo;公子知道该怎么做。&rdo;苏洛川冷眼瞧着他,像是唾弃他的虚伪。&ldo;公子只是不敢。&rdo;
沈一戈神色坦然。&ldo;我确实不敢。&rdo;
苏洛川颇有些讶异,似乎是没想到沈一戈会承认这一点。
&ldo;你只是想借此激怒我,好重新回到战场上,因为你有要守护的人。我明白你,因为我也有我要保护的人‐‐我的母亲、妹妹……还有朋友们,所以我不敢,不敢去死。但我尊敬你。&rdo;沈一戈只着一身冬衣站在雪地里,任由北风吹得衣袂猎猎作响,神色坚定。&ldo;我虽有畏惧,亦有担当。你想上战场,我也一样可以去,但我只有一个要求,那便是我们当中的任意一个都不能死。你能做到吗?&rdo;
如雷的钟声忽然响了起来,二人不约而同地看向钟声的来源。
苏洛川喃喃道:&ldo;这是第六次了……&rdo;
邢庄见沈一戈神色坚定,叹了一口气,道:&ldo;公子大可不必如此,我说这些话的意思本来就是希望公子不要再参与这些事情了,若是情势不妙,公子可以自行离去,最好的决定是归国,化解两国的矛盾。&rdo;
沈一戈微微一愣,问道:&ldo;邢将军也没有胜算吗?&rdo;
邢庄喟叹一声。&ldo;我确实没有这个把握。&rdo;
沈一戈从未想到邢庄也会露出忧愁的神色,急切道:&ldo;为什么?易国也曾经战胜了北魏,阻挡他们南下,不是吗?&rdo;
&ldo;公子还是不明白,那是用堆积如山的尸骨换来的胜利啊,是足以填关的尸骨垫出了我们脚下的这座城,而指挥这场战争的人,也在民愤之下被帝王赐死了,成了第一个在这座钟上留下鲜血的人。&rdo;邢庄冷笑一声,道:&ldo;恰好他也是架起这座钟的人之一……狡兔死,走狗烹罢了。&rdo;
沈一戈只觉得满头雾水,问道:&ldo;邢将军是什么意思?&rdo;
邢庄却避开他的问题,只是问道:&ldo;公子下定决心了?&rdo;
沈一戈郑重地点点头。
&ldo;好,那我也便不避讳公子了。&rdo;邢庄沉声道:&ldo;内史如今已经不需要作为阻挡北魏的屏障的易国了,所以要借北魏来铲除易国,就算不能借此彻底消灭易国,至少也是重创好避免易国过于强大,对皇室产生威胁。自内史的振威关到万乘关,刚好可以打我们个措手不及。&rdo;
沈一戈呆住。&ldo;难道他们就不在意百姓们吗……&rdo;
邢庄冷笑一声。&ldo;在这名为&lso;天下&rso;的棋盘之上,所谓百姓,在他们眼中连一颗棋子也不如。否则怎么会有&lso;杀一人为罪,屠万人称王&rso;呢?&rdo;
他见沈一戈似乎无法解释,缓下神色,才接着说道:&ldo;但我猜测,这事温国公并不清楚,应该是老皇帝的意思……他要老死啦,匆匆立储,偷偷开关,不过是为了给小儿子开路罢了。一辈子只这么一次耍心眼,倒也是可怜。&rdo;
他嘴上说&ldo;可怜&rdo;,却也是浓浓的讽刺之意。
沈一戈一时间有些踌躇,不知道该不该接着问下去,他害怕知晓父亲也是这计谋中的一员。
&ldo;不过,若是温国公知道了,必定会来救援易国,我们只要极力拖住北魏,适时传个消息就好。&rdo;邢庄忽地露出一个笑容。
连沈一戈都不明白邢庄为何如此自信。
&ldo;阿渭和小庄送我登上国主之位,将来我也一定会尽我所能来帮你的!&rdo;
无论世事如何变迁,邢庄始终相信沈却秦的这句话。
他更清楚,沈却秦从来没想过置周渭与易国于死地。
沈却秦是个看重忠义的好人。
只是邢庄不清楚,&ldo;忠&rdo;与&ldo;义&rdo;对于沈却秦来说,到底哪个更重要。
第24章章四
&ldo;公主,您怎么又亲手做点心啊?大冬天的,小心伤着手。&rdo;侍女怀琴看着沈遥岑被烫了几个泡的手,心疼地说道。
&ldo;是给太子殿下做的,之前我去看他的时候听着他说起这道&lso;金粟平&rso;,格外喜爱,便想着亲手做出来献给太子殿下……可惜我笨手笨脚,做不好这些……&rdo;
怀琴急忙安慰道:&ldo;公主怎么会笨手笨脚呢,只不过这道点心特殊,您暂时做不好罢了,下次只要您嘱咐,奴婢为您做就是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