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皱眉,深吸一口气,凝结真气,纸上燃起小火,我扔在地上踩出灰烬:“没什么,大家睡吧。”
说完我回房,关上门就躺进了被窝里。
我管你一柱香,两柱香,蠢货才去羊入虎口。
可是月牙儿三个字在我脑子里徘徊不去,我翻来覆去,一个时辰后掀开被子,怔怔望着纱帐。
会是谁?
经孤星长殿一事,我是月牙儿已不算什么秘密了,那些尊伯师伯们都知道的,保不定他们的徒弟和门人也知道了,偏偏这次二一添作五在京城又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想了会儿,我爬了起来,套了件衣裳开门想去找沈云蓁聊会儿。结果发现门口又停着一只纸鹤:“姑茂行现今四处寻你,若不想我告其汝之踪迹,速来。”
我终究还是去了,偷偷摸摸去的,自信于自己是个巫师,干的本行就是阴人害人躲人避人。
问路到附近,我才知道套月楼是个寻花问柳的春楼,这就让我犯了难,姑娘家从大门进去必然会被当成砸场子的给丢出来,从后院去的话,说不定他就料到我进不去大门。
在角落里一番徘徊,我打算回家得了,胳膊却在这时一紧,被人猛扯进了一个切灵阵。
我忙做出防卫之姿,昏暗光线里是一个高大男人,黑色玄衣,身姿清瘦,脸上蒙着黑纱,我被他逼在墙前,离得很近。
我定定的瞪着他,他一笑,语声嘶哑:“月牙儿。”
我身子一僵,满目惊诧。
他扯下蒙面之布,干净的面容笑得灿烂:“怎么?不记得我了?”
“宋积……”
灯火阑珊,偶有清影幽幽而过,我看着他的脸,根本没想过这辈子还会碰上他。
他眉眼含笑的望着我:“月牙儿,我真的以为你死了。”
天上一钩残月,我这个抬头的角度正好将他们重叠一起,我心潮起伏,语声却平静:“是你让我来的?”
“不错,找个地方喝茶么?”
我冷声道:“不必了。”回身就要破阵,却被他强拉了回去,力道极重的摁在了墙上。淡淡一笑:“怎么?不想复仇了?”
我别开头,他续道:“关于姑茂行一事。你一点都不想了解么?”
“跟你无关。”
“呵,月牙儿。我们是一类人,你我之间不需要这么深的敌意,是个聪明人都该知道,我们应当好好合……”
“我跟你不是一类人!”我怒然打断他,“你放开我!”
黑暗中他眉梢一挑:“哦?”
心里有股悲愤的情绪在狂涌,我的眼泪直接就掉了下来:“你是十八的仇人,我是十八的好友,仅这一点,”我咬牙。“我和你永远不是一类人!”
“一个宋十八,比你杀父灭族之仇还重要?”
“不要把两码事扯到一起!我从来就没想过要和你合作!你放开我!”
他仍死压着我,勾唇莞尔,忽的伸手捏住我两颊,居高临下望来:“是不是又要搬出一堆原则说辞了?你害我又被冻了四年,害我十八年的心血尽毁,我都可以既往不咎了,怎么你就这么小器?”声音带着笑意,甚至是温柔的。可是加在我脸颊上的力道却逐渐变重,我听到自己骨头碎开的声音,忍不住痛的抬脚踹他。
他任由我踹,不躲不闪:“合作不过是个说辞。我只是不太舍得对你下手,但你要真这么倔,我只有把你亲手交给姑茂行了。”
我狠狠的瞪着他。眼泪因为难过而一直淌着,最后颓然放弃挣扎。他也终于松手,把我狠狠甩在了地上。
他冷目看着我:“姑茂行野心极大。我在他身边已经潜伏了两年,他的实力绝对不是你和你情郎可以对付得了的,你自己想想要不要和我合作,我明日再来找你。”顿了顿,邪邪一笑,“你说世上奇术万千,诚然不假,此切灵阵我做了些手脚,你不妨试着破破看。”语毕,转身离去。
我趴在地上,揉着酸痛的脸颊,他身影越走越远后,我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嚎啕大哭,尘封已久的记忆如洪水般轰然冲下。
我永远忘不了十八说她往事时的模样,她举着手,让我看着她的手背,凄笑着说如果她没有杀过那么多人,如果她不是土匪该有多好。
她那天的眼泪,那么悲伤,她却豪气的抹掉,笑着说自己配不上独孤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