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君目露温柔:“……原来是受人胁迫,去了乡下避难。这个父母双亡、孤苦伶仃的孩子,原本就很合我眼缘,现在终于又被接来府上,正可一续先人前缘。”
若无其事地睁眼说瞎话、诅咒眼前不称职的渣父亲,他淡定注视着兵部卿亲王张口结舌,心中涌起一点恶意的快慰。
紫还是女孩子身份时,寄居在这位父亲府上,根本就不会瓜分除自己母族遗产之外的财产,却仍被百般虐待刁难。
况且他情况特殊,一方面不能作为女子出嫁,作为联姻为家族敛财或者聚拢势力,一方面作为男子,立身晋升需要借用家族的人脉;若是投入小收益大的政治投资也倒罢了,但是紫却不能出仕,那位吝啬刻薄的夫人一定容不下他。
此时紫再回兵部卿亲王府上,若是身为男子的身份漏了陷,又没有任何利用的价值,岂不是任人揉搓、摆布。
那是我自己含在嘴里、精心呵护着养育长大的孩子,爱逾珍宝,怎么舍得交给你们去糟蹋。这孩子以后有我照拂,强过你这亲生父亲许多。
什么父母双亡啊!正经岳父就在你面前好吗?
梦寐以求的完美女婿在触手可及的地方,绕了一圈又眼睁睁飞走了。兵部卿亲王有口难言,无法直说那是我家丢失的女♂儿。
“兵部卿亲王府上已经到了。”惟光在帘外漠然禀告。
“请--”光君轻轻挥手向垂帘边,做了个优雅的送客姿势。
于是无需扫地,兵部卿亲王身不由己地滚了下来。
瘪着嘴在家门口踌躇,他想到自家前途未卜的宝贝女儿茜姬,心中就一阵忧虑:怎么两个孩子的命运就不能交换一下呢?
大纳言女儿给他生下的那孩子,本来就不重视,更没有在身边长大,不经亲手抚养,完全没有什么感情。尤其是把他接来府上之后,夫妻两个努力榨干那人母族的遗产,才发现并没有之前想象的那么多。想来从前那百般的体面,缺不了源氏公子背后的扶持。
他侥幸走了鸿运,被源氏公子看中养在身边,若是遗忘了根本,不想着提携自家人,可就是黑了心肠的白眼狼。话说起来两姐妹共侍一夫也不失为美谈。只要自家茜姬也被引荐到公子身边,以她的活泼开朗、容色娇艳,远胜过那个阴沉沉、木呆呆的家伙,一旦有了机会,只会比他更加得chong……
公子这边似乎行不通,只有从另一边下手。他仔细想了一想,最终做出了决定:得找个法子,当面见到那孩子,商谈一二。
兵部卿亲王踌躇满志地向夫人所居的正殿走去。
……
回到二条院的光君,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习惯性地走到了西殿门外。他犹豫了半晌,最终回转身,向自己的寝殿走去。
仿佛为了战胜软弱易妥协的内心,他从四处庭院中穿了近道,犹如逃避一般,毫不顾惜地在完整的雪层上,留下一行疏远的脚印,发出沙沙的声响。
两种沙沙的声音重合在一起。
光君在冰封池塘边的古树下回头望去,才发现那个久候他不至的人已经按捺不住,悄悄在身后垂着头跟了一路。
为了防止垂下来的裙裾拖在地上发出响动,紫不顾体面将衣裙挽到腰间胡乱缠着,和着前人的步伐节奏,踩着他在雪地上的留下的脚印,默默跟在光君身后。
他没有穿鞋,也没有套上加厚的白布袜,瘦骨嶙峋的双脚踩在雪地上,被冻得青白,偶尔泛着病态的红。
感觉到光君停下了脚步,紫期待又胆怯地抬头望着,瞳色深深,眼圈和鼻头都有些泛红,顿时让光君心疼得不行。
光君走到他面前,脱下鹿皮高靴,蹲下身想为他穿上。
紫后退了一步,摇摇头。
“这又是在闹什么别扭?喏,踩到我脚上来吧。”
光君直起身,重新蹬上了靴子,牵着他的手,引导他站到毛茸茸的靴面上,视线上移板着脸问道。他强忍着心软,暗道:对于男孩子可不能一味的chong溺了。
紫垂下头,避开他的视线,带着委屈道:“她们都说公子不要我了。”
光君有些生气:“谁敢在你面前嚼舌头?叫管事侍女查明白了,都撵出去吧!”
紫立即盯住他:“那您回到家为什么不来西殿……生气了么?”关于在宫里躲避的那些天,暂且不深究。
那个漫长夜晚的燥热感再一次涌上心头,光君的脸看起来好似暖玉生晕。他却一无所知,只有点不自在,淡淡道:“没这回事……我得空还是会去西殿找你的。”
紫一下子高兴起来,黯淡的眼睛慢慢燃起亮光。他凑上前,就相像平时一样,含着光君舔一舔。
光君下意识侧过脸,回避开来。
鼻子险些撞到了光君身后的树皮上,紫的表情愕然又疑惑。
光君低声道:“关于你奇异的身世,我已经从少纳言乳母那里知道了。从前是我不对,没搞清楚状况,就把你当成了女孩子在养着,耽误了你这么些年,甚至……误导了你。
从今以后,得努力导向正途才行。首先第一件事,ding要紧的就是,男子与男子之间,是不适合如此亲密的。”